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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华殿书房内,雕莲瓣纹的白釉烛台蜡泪堆叠,明亮的烛光下,萧芫坐于金丝楠长案前,笔尖舔墨,在纸上潦草地梳理思路。

    字迹潇洒写意,竟是草书。

    这是她少时少有的反叛。

    李晁管她太严,最不让练什么字体,她就偷偷练什么字体,哪怕要付出多几倍的辛苦。

    只是前世,哪怕是姑母,哪怕身边最贴身的侍女,都不曾知晓。

    重生一回,她再不想用李晁的眼光束缚自己。

    佛经公文之类自是要用正经的楷书,可是抛却这些的其它所有,她都要以自己的喜好为主。

    挥毫落纸,行笔肆意洒脱。

    萧芫将这几日从姑母处得知有关黔方洪涝的消息,及从松枝口中询问到的风土人情一一写上。

    最后,是她前世有关于此的记忆。

    她最担忧的,并非洪涝本身,而是前世因为赈灾掀起的震惊朝野的贪墨案。

    但那时她因落水之事被拘在自己宫中,就算有所听闻,也都是些浮于表面的消息,印象最深刻的,便是姑母因此的震怒。

    她从未见过姑母那般生气,铁血手腕下,朝堂在几月之内就空了一小半。

    好容易肃清后,姑母却病了,病得昏沉了好几日,她侍奉在旁,头一回见姑母那般虚弱的模样,仿佛天塌了一样,怕得日日躲起来哭。

    也是从那时,李晁开始不经姑母之手独自处理朝政,可哪怕只是一小部分,也还是要经常询问请教姑母。

    并非是他才能不够,而是几十载的经验之差。

    姑母就仿佛这个偌大帝国最高最坚实的那根支柱,哪怕只是些许摇晃,也是一番天塌地陷。

    同样,也是她的支柱。

    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。

    可是……

    萧芫单手撑着脑袋,看着面前几张字,挫败地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那些复杂的朝事向来看得她头大,前世更是任由自己的性子能避则避,便是就在她耳边,她不想听的时候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。

    都要一个时辰了,她愣是半点有用的都没想起来,唯一一个,还是以结果逆推出来的监察御史。

    前世淑太妃与二公主李沛柔因母族获罪牵连,李沛柔还来求过她,她才有些印象。

    淑太妃又只有一个兄长,也就是李沛柔的舅父,监察御史。

    于是也只能是他了。

    而能牵连到宫中太妃与公主的罪责定然不小,所以,监察御史很有可能是贪墨案中极为关键的一环。

    正思索着该如何查探,便闻房外漆陶提灯过来敲门:“娘子,夜深了,该歇息了。”

    萧芫应了声,将几张纸叠起来舔上烛火,熊熊燃起后丢到铜盆中,看着它们被迅速烧为灰烬。

    .

    春风送暖,新芽渐长成了嫩叶,春花亦渐次盛开,成团成簇,捧起一片盎然春意。

    给女夫子的出师礼萧芫预备再添一幅画,一幅春日的花团锦簇图。

    因得知夫子欲出门远游,踏遍大好山河,她便想以此画祝夫子前程似锦。

    人生不止在庙堂之高,前途也并非只看封侯拜相,也可远在山河间,在看遍风光的宽广胸怀里,只要心间充实、满足,脚下所踏,便是似锦前程。

    她选了阳光最明媚的一日,御花园内百花盛开,她在中央的沁芳亭内,叮嘱让人守好御花园四面入口,等闲莫要放人进来。

    沁芳亭不大,四面通透,亭柱蟠龙蜿蜒,梁脊精美,漆陶素知她所爱,提前很久就将亭中布置好了。

    亭内摇身一变,彩绣辉煌,袅袅熏香中,轻薄的海天霞帷幔翩翩起舞。

    她坐于矮榻,书案上端放着长长的白宣,四角以圆形的兽首乌木镇纸。

    真正作画时,萧芫都不需怎么抬头,只凭感觉将心中景色以笔描绘纸上,只有再需灵感皴点山石细节的时候认真观察一会儿,便又是久久埋首。

    说是画御花园的百花景,倒不如说,是画她心中的景色。

    所以用色瑰丽大胆,风格写意流畅,浓艳得不似人间。

    最后正待以墨题诗落款,却发现砚中已干,搁笔有些疑惑地回头,“漆陶?”

    不防一抹暗色拥着金黄映入眼帘。

    抬眸,李晁正负手看她的画,察觉她的动作后目光移来。

    一刹,四目相对,耳边寂静得只余莺啼鸟鸣。

    第9章 系好

    萧芫垂眸,不慌不忙起身,正欲蹲身随意行个万福,却被一只手扶住了小臂。

    热度透过薄薄的衣物渗进来,很快消失。

    他松开了。

    言曹有眼色地上来磨墨。

    既被制止,萧芫不再试图行礼,但也没有开口问好,只是垂眸,静静立在原地。

    李晁最受不了她这般模样,她与他争吵也好,作对也好,都比现在这样默不作声地好。

    万分无奈地叹道:“那几本书就让你这般不喜吗,都躲了我几日了?”

    萧芫后退一小步,目光就算抬起,也只是停留在他胸口的位置。

    他身量比她高了一个头,要看他的脸,她得仰起脖子。

    她不想劳累自己的颈项,也不想看他的模样神情。

    循着心意轻声回道:“陛下明知我不喜,为何还要派人送那些兵书来?”

    李晁刚想驳回去,又思及她之前因二公主受的委屈,决定今日宽和些。

    耐心解释:“兵书并非只讲如何领兵打仗,更关系到民生风土,这些各地皆有不同,与一方治理息息相关。更何况,说是作战,可往往文事先于武备,核心乃是治国图强之道。落实到具体冲突,时局不同,所用战策亦不同……”

    萧芫表面聆听,实则早在他说第一句的时候就已经神游天外。

    李晁辩才天赋异禀,不知得了多少位大儒的交口称赞。

    早在年少时,他就能在金銮殿上辩得满朝文武无话可说,后来长大,这样的事少了些,但往往他想做的,想推行的新政,无有不成。

    众人说起圣上,也总是赋以金口寡言这样的词句,让她几乎无法想象,李晁此人,竟还有话少的时候。

    他是将所有功力都用在她身上了吗?

    忍了会儿,见他还未说完,索性目光偏移,看向案上的画,开始思索题诗的词句。

    “……萧芫,你到底听没听?”

    李晁察觉,顿时气不打一处来。

    萧芫抬眸,眼神清澈,坦坦荡荡将没听二字摆在面上,还道:“陛下让让,我题句诗。”

    李晁张口想说什么,萧芫提前堵他:“陛下自有陛下的道理,这道理歇会儿也能讲,题诗的灵感一瞬即逝,再过会儿,我就要忘了。”

    他因她冶丽的眉目晃了一瞬,又看向画。

    从母后那儿得知这是她预备给女夫子的出师礼,确实得用心 记住本站网址,Www.biquxu1.Cc,方便下次阅读,或且百度输入“ biquxu1.cc ”,就能进入本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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