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29

    脚揣怀里揉的好,是连秽物都仔细查看的好。

    太好了。好得遮天蔽日,一点壁垒都不给留。好得让他害怕。怕到想要逃跑。

    他翻了个身,拿屁股对着段立宏:“你懂个六。”

    “瞎转治坏了咋整?”

    毫无征兆的,他忽然就炸了:“逼逼叨叨的烦不烦!让你转就转!”

    段立宏瘪了瘪嘴,抖着手妥协:“行行行,转!给你转!别叽歪了,睡你的吧。”

    虽说这哥俩日常吵架,但基本都是哥哥妥协。不仅因为弟弟打人疼,也是哥哥心里有愧——可以说他的安稳幸福,是建立在他弟的不幸之上。

    打小父母离婚,是他要死皮赖脸跟娘走,把弟弟扔给聋哑爹。后来爹得了老年痴呆,也是他弟一个人照顾到死。

    等到他回归丁家,还能在圆春保险捞个部门经理当。可他弟早已游离在家族之外,干着小买卖和清道夫的活计。混到今天,做手术都捞不着人给签字。

    所以段立宏从不忍惹得太过。此刻看他弟拱着腚不耐烦,也只能先敷衍着答应。

    这边给陈熙南发完消息,那边就拉开墙边戳的躺椅。刚蹬开蛇纹毯子,段立轩从肩膀上回过头:“滚出去睡去!”

    “去哪儿睡去?沙发蔫儿占着呢。”

    “回家呿!要么找个酒店。”段立轩剜了他一眼,重新转回头,“脚臭得辣眼睛,别用人家东西。”

    ----

    每周周四,是二院大查房的日子。和每日的例行查房不同,大查房由主任带头。

    而在神经外科,每两周还有一次更大的查房,由应玉敏带头。不仅本科医生全体参加,相关科室也会过来讨论。

    特需病房是第一站。早上五点半,小护士就进来收拾。整理床头柜,开窗通风,散落的衣服统统扔进箱子。段立轩被吵醒,迷瞪瞪地看着她折腾。这时护士长也进来了,啪一下摁亮灯光:“段老爷起床了啊,今儿应教授查房。”

    还没等段立轩清醒,就听到一阵纷杂的脚步声。门一开,十几个医生鱼贯而入,将他团团围住。全都穿着雪亮的白大褂,胸前刺绣着半圈红字:溪原市第二人民医院。

    右边一个小老头,背着手。左边是陈熙南和住院医师,手里拿着文件夹板。床尾站着两个中年人,耷拉着眼皮。后面则是乌泱泱的生脸儿,排到了门口,人手捧着笔记。

    段立轩一下子就吓醒了,瞪着眼睛看陈熙南:“我他妈要死了?”

    陈熙南的眉尾下拉了两秒,又很快恢复一本正经:“主任来看看你。”

    应玉敏一脸慈祥地问道:“感觉怎么样啊今天?”

    段立轩拿中指擦抹着眵目糊,打着哈欠道:“刚醒,还没来得及感觉。”

    人群里传来几声轻笑。

    “那现在有感觉没?”

    段立轩嚼了两下嘴,一本正经地感慨:“感觉挺吓人。”

    这回笑的人更多了。就连陈熙南都垂下头,口罩大幅地鼓动。肩膀微微颤抖,看样子是忍得很辛苦。

    应玉敏无奈地看了段立轩一眼。从陈熙南手里拿过病历,唰唰地翻起来:“小陈,讲讲吧。”

    陈熙南赶紧收起笑,换上严肃的表情:“嗯。我简要概括一下。段先生是4月10号,凌晨零点半左右,送来急诊的。当时多处外伤,以颅脑损伤最为严重。头皮上有24处外伤,大小从1厘米到10厘米不等。右侧瞳孔扩张,左侧姿势异常。扫描显示,右脑有一块4cm大的硬膜下血肿,伴随明显中线移位。当天静滴了125毫升的甘露醇,补了八百球,八百浆。状态稳定后,实行了内镜血肿清除…”

    他声音醇厚,语调悠缓。每两三字就顿半拍,听着特催眠。别说段立轩,就床尾那俩副主任,都听得泪眼婆娑。

    “甘露醇。”应玉敏打断了他的念经,从病历上抬起脸。严肃地环视一周,扔出了重磅炸弹:“谁知道甘露醇分子量是多少?”

    屋里的气氛唰一下绷紧了。落针可闻。

    见无人抢答,他点了窗前的一个医生:“小严,你知道吗?”

    小严支吾了两下,硬着头皮道:“甘露醇…呃,是脱水的。”

    “谁告你的?”

    “…教材上写的。”

    “教材上说甘露醇脱水,它就真能脱水吗?”应玉敏陡然震起喉咙,“教材上说甘露醇顶饱,你也信吗!”

    对权威的恐惧大概是刻在基因里的,所有人都鹌鹑似的瑟缩着。就连段立轩也闭上眼装死,即便他知道这老头不可能让他答。

    这时陈熙南开口了:“甘露醇的分子量是182。甘露醇之所以能脱水,是因为能够提升血浆的渗透压。在渗透压的作用下,组织里的水分快速进入血管,从而改善血肿。而且甘露醇还有利尿作用,能将脱出来的水分排出体外。”

    他一席话毕,应玉敏面色稍霁:“我看你术前血红蛋白维持在7(g/dl),不是标指的10。讲讲为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上个月的神外期刊里,有一篇BCM发表的研究。在对两百例患者进行多因素分析后,发现血红蛋白10时输血,PHI的发生率,是7时的2.3倍。所以我推测,可能是丧失变形能力的红细胞,造成了脑血管微循环障碍。”

    应玉敏赞许地点头:“去年我也看到一篇类似研究。重度脑损伤接受红细胞,可能有害于脑血流的自动调节。”说罢他转向其他医生,掷地有声地教育起来,“外伤就补液,失血就输血,血压低就推肾上腺素。这不是治人,是治数据。做医生,最忌讳想当然。要知其然,更要知其所以然。”

    所有人点头称是,后面的小医生更是奋笔疾书。

    “不过除了理论,实际经验也很重要。”应玉敏话锋一转,对床尾的副主任说道,“老姚,以后这床你负责吧。小陈理论不错,做事还是太嫩了。”

    这话太突然,所有人齐刷刷地看过来。而陈熙南,明显是最错愕的一个:“老师,我哪儿做的不好吗?”

    “好不好,不是我说了算。是你负责的病人说了算。”应玉敏拍了拍段立轩肩膀,声音不大但语气诚恳,“我听说你要转院,就问了老何原因。他说你对主管医生不满意。小陈是个优秀孩子,我就总忘了他岁数小。他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了,你多担待,别跟他计较。以后换主任负责,你安心在这儿治。”

    段立轩正被讲经搞得迷糊,哪想话题忽然转这上了。心里咯噔一声,下意识地就去看陈熙南。

    陈熙南戴着口罩和眼镜,看不清表情。但能看到镜片后的那双眼睛。有点惊讶,有点尴尬,有点受伤。汇成一滴苦涩的笑,在眼底闪烁。

    段立轩呆呆地和他对视,挤不出一个字。

    他不说话,陈熙南也不说话,就 记住本站网址,Www.biquxu1.Cc,方便下次阅读,或且百度输入“ biquxu1.cc ”,就能进入本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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